微视河南：回望改革开放历史 讲述民营经济故事（上）

7月14日上午，河南省工信厅原一级巡视员郭运敏，在河南省档案馆接受了河南省党史研究室第三研究处处长薛林女士的访谈，他以自己在改革开放中40多年的亲身经历，讲述了民营经济发展中那些令人难忘的故事，留下了弥足珍贵的历史资料。本次访谈是省委党史研究室、省委老干部局、省档案馆为进一步推进河南改革开放以来党史研究，深入挖掘党史资源，发挥老干部、老同志作用，留存珍贵档案，共同开展的《河南改革开放以来口述史》工作的活动之一。省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李海民，省委党史研究室第三研究处副处长赵立伟，河南省档案馆接受征集处副处长宋继刚，河南省工信厅人事处王银生参加本次活动。本次访谈实录将分上下两期予以发表，和网友们一起分享。

郭厅长，您好，我们了解到，您正好是在改革开放初期开始从事社队企业管理工作的，当时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农民的收入增加了，而且出现了许多专业大户，当时流传着“三十元四十元，不如种好一亩田”“五十元六十元，不如种好一亩棉”的顺口溜，意思就是务工不如务农收入多。不少社队企业的务工人员和业务骨干离开了企业，这给社队企业的发展带来很大的冲击，当时您在周口工作，周口的社队企业是否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周口是怎么应对的呢？

我是1979年5月，调到周口地区社队企业局工作的。改革开放以来，社队企业有了很大发展，但在向前发展的过程中，也遇到不少新情况，新问题。首先是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农业生产发展了，农民的收入增加了，而且出现了许多专业大户，当时流传着“三十元四十元，不如种好一亩田”，“五十元六十元，不如种好一亩棉”的顺口溜，意思就是务工不如务农收入多。当时有不少社队企业的务工人员和业务骨干离开了企业，这给社队企业的发展带来很大的冲击，原来社队企业实行的“厂评等级，队记工分，厂队结算，回队分配”的办法，已经难以为继。社队企业要继续健康发展，必须借鉴农村改革的经验，把企业经济效益和个人所得紧密结合起来。我们深入到沈丘县纸店乡、项城县孙店乡等地进行调查研究，发现他们采取的大包干、计件工资制、五定一奖责任制等办法很快稳定了务工人员队伍，便总结他们的经验，在全区及时推广，收到很好的效果。

郭厅长，您1984年10月任省乡镇企业管理局调研处副处长，88年6月任处长，可以说长期从事全省乡镇企业的调研工作，对河南当时乡镇企业的整体情况肯定非常熟悉。您能给谈一下上世纪80年代全省乡镇企业的发展情况吗？乡镇企业在我省的经济社会发展中占据什么样的地位？它们的发展有哪些特点？

实事求是地讲，调研处长是一个非常清苦的差事，经常下基层调查研究，整理典型材料、编写简报，几乎样样都要参与，劳心费神，可想而知，但这也是一个很能锻炼人的工作。由于要经常了解全省乡镇企业的新情况、新问题并提出建议和对策，因此，领导对这项工作也是很重视的。有一次，局领导对我说：“我省平原农区占的比重较大，这些地方如何发展乡镇企业，要理出一条路子来。”我将我省几个地处平原的地市进行了比较，最后选定周口地区作为调查重点。1989年春节前后，我和有关同志两次到周口调查，总结出了周口地区“一二三四”发展战略的经验，一是一个基础，农业集约化经营；二是两个先导，交通和能源；三是三个面向，即面向周口实际，面向国内和国际市场；四是充分发挥资源和劳力优势，逐步形成四大加工系列。一是棉麻加工系列，依靠棉花、红麻，发展纺织、印染、针织、劳保、服装加工业;二是粮油加工系列，依靠粮食优势，发展粮油加工和生物化学工业、酿造业；三是依靠林果、畜牧产品优势，发展果脯、果汁、果酒、罐头、皮革加工业；四是利用林木和农作物秸秆发展板材业、家具业和造纸业。

我省乡镇企业的发展改变了农村经济结构，打破了过去单一经营的局面，使农、工、商、运输、建筑等行业得到全面发展。1987年全省乡镇企业总产值占全省社会总产值28％，占全省工农业总产值35％，占全省农村社会总产值55％。乡镇企业比较发达的巩县，乡镇企业产值已达11．3亿元，占该县工农业总产值近90％。乡镇企业异军突起，在河南国民经济中已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

乡镇企业的发展给各级政府开辟了新的财源，增加了国家财政收入。1987年全省乡镇企业实现利润38．8亿元，上交国家税金7亿元，是全省农业税的两倍多，占全省财政收入的11．2％。乡镇企业发达的县，其财政收入主要靠乡镇企业的税收。

乡镇企业的发展安排了大量的农村剩余劳动力，改变了农村劳动力结构。农业中分离出来的大批劳动力转移到乡镇企业，成为离土不离乡、务工不进城的新型农民。既避免了农村人口盲目流入城市，又促进了农村工业化和农村城市化的发展。全省乡镇企业1987年从业人员770万人，占全省农村劳动力的25％。巩县、林县、密县、临汝等县均占农村劳动力的50％以上。有些县、乡还吸引了一部分城镇待业青年到农村务工。

我省乡镇企业的发展正处在一个由扩大外延上规模到苦练内功上水平的大转变时期；由以资源型为主向以资源开发与加工并重型转变；由单一生产型向产供销一体化转变；由较多的依靠国家优惠政策向依靠技术进步、提高企业素质转变；由偏重产量、产值向注意提高产品质量和经济效益上转变。在技术结构上，由传统技术向现代技术、先进技术发展；由 “大而全”、“小而全” 向 “小而专”、“小而精”发展。乡镇企业的发展使河南广大农民参加到国家工业化、农村城市化、农业现代化这个历史必然的进程之中。

20世纪80年代，乡镇企业处在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的夹缝之中，可以说生存和发展非常艰难，而且当时社会上流传着许多“乡镇企业是不正之风之源”“乡镇企业是浮夸风的产物”等说法，针对这种传言您是怎么看的？当时省里是否针对这些传言做了一些工作呢？

说起这个问题，真是一言难尽。从事乡镇企业工作十多年来，我深深体会到，处在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夹缝中的乡镇企业，几经风雨历尽坎坷，每次国民经济调整乡镇企业总是首当其冲，各种奇谈怪论也不绝于耳。什么“乡镇企业是不正之风的风源”啦，什么“和国营企业争原料，争市场”啦，什么“上联自由化，下联私有化”啦，什么“乡镇企业是浮夸风的产物”啦等等，一盆盆的污水和冷水劈头盖脸的向乡镇企业泼来。在调整整顿期间，由于一些同志不能正确理解中央治理整顿方针的精神，对乡镇企业大加砍伐，使其发展受到严重影响，也使一些厂长、经理和基层干部大办乡镇企业的积极性受到很大挫伤。

我在调查时见到的几个事例印象特别深，有一个厂长，因建厂时的贷款不能按时偿还，法院通知他，三日之内再不还清，就要将他逮捕，使他一夜之间急白了头发。有一位厂长面对贷款原材料供应等方面和国营企业的不平等待遇，愤愤不平的说，在国外有白人黑人之分，乡镇企业就像黑人一样，比白人矮三分。有一位乡党委书记面对靠干部群众集资建起来但因缺乏流动资金无法投入生产的啤酒厂无可奈何地说，我们现在是武大郎爬杠子——上不去，下不来，真叫人难心呐。目睹这一幕幕情景，作为一个与乡镇企业休戚相关的人，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与苦涩。面对一个又一个的挑战与难关，乡镇企业的创业者们并没有畏缩不前，他们有时有埋怨，有牢骚，甚至也会有犹豫和动摇，但他们更有战胜困难的智慧和力量。等我过一段再去看这些企业，他们都投产了。我问他们是怎样度过难关的，他们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没有翻不过去的山，也没有过不去的河”。然后，他们向我介绍是怎样引进资金，怎样引进人才，怎样疏通有关部门的关系，使问题得到解决。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们终于成功了。是的，成功的滋味是最甜美的，而磨难的滋味是最苦涩的，但是没有磨难之苦，哪有成功之甜呢？因此，“爱拼才会赢，”“不经风雨，怎能见彩虹”，就成了乡镇企业家爱说的口头禅。

您在开封工作期间，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您是怎么解决的？

1992年8月，我被调到开封市任乡镇企业管理局局长、党组书记。到开封乡镇企业局工作以来，使我最为烦恼的就是原来局属一些公司遗留下来的债务问题。在80年代中期大办公司热时，一些个体公司挂靠到乡镇企业局，后来相继垮掉，而他们欠下的债务却要由局里负连带责任，有的已诉诸法院，经过判决，要求执行，而乡镇企业局作为行政单位无力偿还，所以查封汽车和帐号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我们一方面想法处理好遗留问题，一方面也想法抓好现有的公司。局党组加强了对公司的领导和管理，并帮助他们解决经营中的难题。有一次供销总公司和首钢销售处有一份钢材供货合同拖了好几个月得不到兑现，并且首钢提出要停止供货，这将给公司造成几十万元的损失。我和有关人员三上北京，经多方努力，问题终于妥善解决。

您在省乡镇企业管理局任总经济师期间，高度重视《乡镇企业法》等法律法规的宣传和贯彻，当时您在这方面做了那些工作，河南有那些创新举措？

1996年10月，我从开封市乡镇企业管理局局长的位置上调到省乡镇企业管理局任总经济师，这是一个新设的职位，主要职责是贯彻落实国家经济政策法令，督促检查国家和省下达的有关经济计划指标的落实；协同计划财务处组织制定全省乡镇企业中长期发展规划和年度计划；深入基层调查研究，针对乡镇企业发展中的新问题，提出切实可行的意见和解决办法。同时，我还兼任法规处处长和《中国乡镇企业报》驻河南记者站站长，宣传贯彻“一法一会一文件”三件大事成了我责无旁贷的头等大事。

《乡镇企业法》是一部促进、引导、保护和规范乡镇企业发展的“根本法”，是我国社会主义法制建设的一个重大成果。这部法律的公布实施，有利于更好的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关于发展乡镇企业的方针政策，有利于维护广大农民和乡镇企业的合法权益，有利于规范乡镇企业的经营行为。同时，《乡镇企业法》确立了各级政府乡镇企业行政管理部门的法律地位，并对如何完善管理职能，加强队伍建设，更好的担负起对乡镇企业的规划、协调、监督和服务提出了明确要求，使广大管理部门的工作人员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当时，我以极大的热情和省局法规处的同志一起紧紧围绕《乡镇企业法》的正式实施，开展了多种形式的宣传活动。首先，会同省人大农工委、法工委、省法制局召开了由各地市乡镇企业局长参加的学习贯彻《乡镇企业法》动员会，并以省局名义下发了《关于宣传贯彻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乡镇企业法》的通知。然后又分别在郑州、洛阳等地举办了四期学习《乡镇企业法》培训班，由我主讲了《乡镇企业法》的起草过程、地位作用、主要内容及如何宣传贯彻落实，受培训人员达2000多人。据统计全省为配合“一法一会一文件”三件大事的宣传，领导发表电视讲话50多次，出动宣传车辆5000多部，印制《乡镇企业法》宣传板20000多块，办专栏板报400多期。在广泛宣传，深入调查的基础上，我们组织起草了《河南省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乡镇企业法的实施办法》。

为了广泛深入宣传普及乡镇企业法律法规和有关知识，我们和有关部门一起组织举办了《河南省“黄河旋风杯”乡镇企业知识竞赛》。为确保这次竞赛圆满成功，省局下发了《关于开展河南省“黄河旋风杯”乡镇企业知识竞赛的通知》，就组织机构、竞赛内容、参赛对象、竞赛程序、奖励办法、宣传工作、竞赛经费等问题作了明确规定。经过全省范围内预赛、初赛、层层选拔，最后进入决赛。农业部乡镇企业局发来贺电，称赞我省本次竞赛活动为全国乡镇企业第一家。中国乡镇企业报社社长陆贵生专程前来祝贺。省委副书记范钦臣、副省长张义祥、省人大副主任胡廷积等领导出席竞赛现场观看并为获奖者颁奖，胡主任还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电视讲话。经过激烈角逐，许昌黄河、洛阳南庄、周口鞋城、漯河龙云等6个代表队参加了决赛，洛阳南庄一举夺冠。竞赛和颁奖活动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生动活泼，组织严密，受到了省领导同志和社会各界的好评。

为贯彻落实全国乡镇企业“一法一会一文件”的精神，针对全省一度出现的对乡镇企业的乱收费、乱检查、乱摊派、乱罚款、乱集资的“五乱”现象，为保护乡镇企业的合法权益，坚决制止各种加重乡镇企业负担的行为，我们起草了《河南省乡镇企业监督管理办法》，受到了省政府领导的高度重视，6月24日，省长马忠臣签发了省人民政府第35号令，发布了《河南省乡镇企业监督管理办法》。该办法实施不久，收到了明显成效，全省加重乡镇企业负担的部门和收费项目由原来的89家170多种，减少到20多家、50多种。此项工作曾在全国省市乡镇企业会议上作了典型发言。(紫玫）

编辑：杨绅